致敬武汉教育人: 疫情期末,他们的“考试与答卷”是什么 | 头条
“知道一切都会变迁,没想到这么快与决绝。”1月23日后,武汉已不再是那个武汉。
中小学教育人,应该是武汉封城期间,除数万“白衣逆行者”之外,承压最重的群体之一。
截止3月14日,武汉当日确诊降至4例。“潮水”已经消退见底,疫情从“至暗”走向“黎明”,编辑部致电武汉教育人,依然有一半以上的人接通电话,没有力气说话,没有心情整理自己。
鲁迅先生说: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闪着,不必等待火炬。一位武汉校长告诉记者,这句话是他近期的心灵支柱。其实中华文明面对重大灾难,不正是因为这样一份延绵不绝的“精神系统”,才构成我们最具抵抗力的“社会免疫系统”?!
长达50余天的封城,校长和老师们需要不断引导学生,每日健康报备、筹划“停课不停学”;同时要自己防风险、家庭担责任;而他们中大多数人,还要作为国家抗疫基层力量,参与社区服务……
这些日子,大多数武汉教育人是沉默的。而这份沉默,并不代表他们被隔离了思考与行动。相反,他们比中国任何地方的教育同仁,都更深刻地直面了这场史无前例的人生大考:病毒对每一位家人亲友和同事同学的威胁,几乎降临每一个社区的深创巨痛、生死背后的恐慌,和一份无能为力、有所作为交织而成的注定不能忘却的历史——他们的心里,刻满了无数生命浴火之后的反思与答案。
走过“至暗时刻”,他们做了什么?想了什么?该说点什么?
疫情是检验人性的核酸试纸,
教育如何自处?
讲述人@韩瑾 武汉开发区神龙小学教育集团总校长
这是神龙小学校长韩瑾的一天。
白天她作为下沉社区干部,或变身门岗守卫,审证、登记、量体温,或为封楼住户和医护家属送菜送药送快递。中午休息,她得往返两校区巡视安全卫生状况,为进校区的老师们筹集防护物品,也抽空为社区初三、高三的学子采买营养品和学习用品;晚上又穿梭在不同的线上办公群,协调疫情防控,指导在线教学……偶尔空闲,她安排自己参与了几项捐款,还鼓动女儿一起为养老院、所在小区物业发起捐款捐物……
这场疫情,让身在武汉的校长们有了超出以往的考验和蜕变。韩瑾发现,疫情首先是人生百态的高度浓缩。有人悲壮,有人愤怒,有人孤独,有人抱怨,有人奋进,有人坚守,有人无知,有人无私……在这段疫情里,个人变成了什么样子?是颓废丧气的消沉和怨天尤人?是隔岸观火的冷漠和嗤之以鼻?还是沉着冷静的淡定和泰然处之?还是义无反顾的逆行和救助他人?
抗疫期间,韩瑾看到了武汉“疫”想不到的美——壮士断腕,顾全大局;看到了中国“疫”想不到的美——一方有难,八方来援;看到了人性“疫”想不到的美——无私慷慨,奋不顾身。她认为,这种美,就是教育的方向与价值,是塑造“大美”人格的不灭火种。
教育不是纸上谈兵,而是让自身成为教材。前线缺钱缺物,学校老师和家长多次发起募捐活动,筹款52万元,捐赠口罩12万个、防护服千套、消毒用品20余吨、蔬菜190吨……更有家长把自家经营的酒店捐出来为疑似病人和家属隔离使用。
社区缺人缺力,学校26位教师下沉社区服务,47位教师负责每天远程对1312位居民健康排查,即使2月10日全市开始线上教学,也没有丝毫懈怠。
学生缺课缺爱,他们更是克服了一半老师在外地的情况,两校区集中师资,骨干培训、打通备课、共享资源,高质量完成全区网课任务。下午几乎全员上线辅导,尤其对医护、社区人员子女缺乏照顾和关爱的现状,老师们天天电话家访鼓劲。
课上是知识、是逻辑,课间是习惯、是反思,课外是自律、是品性。每一节课都是为“生命教育”而铺垫。
“人们需要什么,我们就尽力做点什么。”韩瑾相信,孩子们即使在未来人生拥有不同的坐标,但他们的精神内核理应具有相同的底色。这份底色,最容易在人生经历的特别时刻,被老师、家长的行为所烙印。
这场无人评价的考试里,
我们都想得100分!
讲述人@张灵 武汉市汉阳区五里墩小学教师
突如其来的封城,对于武汉人而言,日子尤为漫长。
短短的一个多月里,各种情绪裹挟着不断攀升的确诊数字,如潮水扑向武汉的每一个家庭,这其中,当然也包括一名小学老师,张灵。
“一听说学校要我们准备网课,我赶紧连扑带爬奔向电信把一整年的网费给交了。”张灵想起那时的心情,觉得工作开启就是最好的“解忧良药”。彼时,爱人还在社区排着长队等待领菜。
2月10日,第一节网课前,张灵显得有些紧张。为了尽快熟悉网课直播软件的操作,反复修改课件和课程资料,调试音频及摄像头,选个不受干扰的场地,甚至不断调整语速……她每天都会花4个多小时来练习和改进,只因自己教的是一年级。
把家当办公室,把电脑当课堂,张灵和同事们一起被迫“沉迷网络”,开始夜以继日地钻研网课教学。“很多时候觉得快被自己逼疯了”张灵说,“但是看到那么多屏幕上闪过的小脸,那一瞬间就被治愈了。”
上午直播课,下午答疑课。为了照顾网络不好不能在线听课的孩子,晚上还要做一个录播,把课件发给学生。紧接着就是收作业、批改作业、反馈作业……关掉电脑、关闭手机,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。
连续直播了半个月,张灵在网课里稳定下来。“除了正常授课,我们还得鼓起勇气给孩子们讲疫情相关的内容。担心自己的能量不够,考虑到有学生的家人还奋战在一线,很害怕去触及这个话题。但事实证明,孩子们的内心比我们强大!”
上周的班会主题课是“责任”,这周谈及的话题是“感恩”:我们的城市被按下了“暂停键”,但我们的生活却并未停摆,患者得到治疗,食物没有断供,在我们没有看到的背后,一定有人在负重前行?他们是谁?
孩子们的答案有很多,医护人员是排在第一位的,然后还有社区工作者、志愿者,送外卖、快递的哥哥,警察叔叔和火神山、雷神山的建设者……
“直面生死这个问题,你要说远,我们的同事有被确诊,我班上四个学生的父母都是医护人员,还有学生的爷爷、奶奶被隔离,这些都离我们很近;但你要说近,还好,我们都还好好地活着。”
确如其然,疫情给张灵这样的老师出了一份没有考试范围的试卷:一边做着填空题,不想让一个孩子掉队;一边做着选择题,直播软件试了一个又一个,课件改了一遍又一遍,安全强调了一次又一次……
“所幸,我们在这场没人评价的考试里,都想得100分!”
没有人喜欢苦难,
但直面它的人生并非只有代价
讲述人@皮静
武昌实验寄宿小学美林校区教师
喜欢看《动物世界》的皮静,早就想过生命的长度。可是当灾难毫不留情地来到身边,她变得特别不淡定。“曾经一度觉得自己是个爱心泛滥的人,甚至有时还高调地奉称自己是‘伟大的烛光’。但在疫情面前,一开始的我确实是个怂包。”
1月5日,皮静的孩子开始持续发烧,医生诊断为“乙流”;几天后,皮静也开始发烧咳嗽。连续伴着虚弱的孩子睡了三夜之后,她简直快崩溃了,开始自责自己为何要换工作,带着孩子来到这个“恐怖的城市”。
当时的“不明肺炎”还没有引起恐慌。打了几天点滴,终于熬到了学校放假,带着孩子回到荆州老家。她没想到几天后,自己竟然会因为从武汉回来的身份,受到指责,受人嫌弃。
“那段日子,我既恐惧,又失望,天天流泪,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哭过,也从来没有对生命想得这么深。古人说‘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’,那么我们究竟为何而生,怎样去活? 这些对每个人堪称最重要的问题,似乎最痛苦的日子,才逼着我思考起来! ”
没有人喜欢苦难,但直面它的人生并非只有代价。经此一“疫”,作为教师的皮静发现,自己与亲人、孩子、家长们的感情更近更真了,远方的问候变多。每一次的问候、对话,都化成一句“好好保重,春暖花开,我们武汉见”。一次电话里学生奶奶的哭诉,也让她深深体会到“不是亲人胜似亲人”的滋味。
“也许活着,就应该让每一天都是特别的日子。”重新站起来的皮静依然有爱,却更加从容,“生活于每一个普通人,从来都应该是值得珍惜的经验,而非需要挨过去的日子。”
生命如此脆弱,人生或许短暂,但皮静开始相信,唯有像个人一样地活在当下,才能不给未来留下遗憾。
大脑里的“弯”,
似乎一夜之间转过来了
讲述人@罗千胜 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黄陵小学校长
春节临近,武汉黄陵小学的罗千胜校长还踩着置备年货的节拍。在超市买鱼的时候,疫情突然被手机里的信息放大。不久,封城的消息传来,罗千胜意识到,个人的生存安危,好似风中落叶。
最开始的日子是在浮想联翩中度过的:联想到《釜山行》等电影情节,说一家人不恐惧,视死如归,那是假的。
他每天关注疫情发布,看到确诊病人成千递增,看到发热病人没有医院收治,有一种被锁喉的痛感——病毒仿佛“定时炸弹”,在身体里等着某个时机引爆。如果一家人都被感染,该怎么办?
这场前所未有的“大考”,没有模拟试卷,没有打分系统,没有标准答案,没有人告诉他考试时间是多长……罗千胜说,有几天看着孩子,看着妻子,他总在想: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,平安就好,传承家风。如果一定发生,请让我一个人来承担。
慢慢这样想着,罗千胜反而豁出去了,冷静下来。
“我们毕竟跟躺在地震废墟下面的被困者不同,国家,政府,民众都在齐心协力抗击疫情,随时可见。于是,我开始抽离负面情绪,回到自己的角色,思考关于教育的问题。”
作为校长,罗千胜大脑里的“弯”,似乎一夜之间转过来了:学校,真的应该引领孩子们去珍视生命价值,感知责任和担当。某天清晨,他披衣起床,透过窗户看向忽明忽暗的城市,突然想给团队里的老师们说点什么,不是慷慨的陈词,而是掏心窝子的真实。他打开微信群,准备通知大家开个会,忽然看到一位主任发来的微信:罗校,要不要开个线上会,说点什么?
“过去从中层到基层,大伙儿讨厌开会,一开会全打瞌睡,现在说开会,大家两眼放光。”
当天早上这场会议,成了学校有史以来氛围最热烈,老师参与度最高的一场会,大家的心灵在手机里靠近,以前各部门的鸡毛蒜皮,几句话就能冰释;而罗千胜的恐惧与焦虑也在这场会中不见了,团队找到了新的目标和方向。
随后,老师们开始各自安排居家生活与工作,他自己则每天在空中课堂学习,聆听新闻、阅读书籍,享受家人的陪伴。学校教研团队也很快为孩子们搭建起了在线课堂,各类课程陆续上线:关于公德素养、法治观念、卫生知识、健康常识,关于生命话题的感悟、家国情怀的培养、责任担当的理解、劳动技能的掌握、身体锻炼的习惯……
罗千胜说自己经历了一场破茧而出的“释放”:封城是一场灾难,但每个人的心灵之锁,不应该跟城市一起封闭;环境越是“上锁”,内心之锁越是要学会打开。
在不能忘却的历史里,
有很多不能忘却的“小人物”
讲述人@殷国俊
武汉市常青第一学校副校长
老母亲的胰岛素还剩最后一天存货了,性命攸关,殷国俊异常焦急。
透过窗户看见外卖小哥骑着摩托远去,闪出一个想法:能不能让“小哥”帮忙买药?殷国俊划开手机,迅速点了一个特仑苏牛奶的外卖单,然后等待……外卖小哥电话打来,殷国俊紧张地提了这个买药的额外需求。“我们加个微信,你把药盒发给我,我知道几家小药店还没关门,咱俩都碰碰运气!”外卖小哥一句简单的话,让殷国俊湿了眼眶。
中午过了,下午过了,傍晚时分手机响了:“喂,大哥,这药真俏啊,汉口的药店都没有,到武昌才买到4支,刚才把药和发票放到了5号门,记得去拿啊。一共304元,你预支的钱我退你696元。”殷国俊觉得快冷却的心突然被这些话泡在了温水里,哽咽着说了谢谢,赶快戴上口罩和护目镜,下电梯,奔向5号门。
第二天早上,殷国俊再次来到5号门,对社区工作人员说:“同志,我是四栋的住户,我要做志愿者!”
分配给殷国俊的主要工作是帮忙搬水,还有一个头衔“水师傅”,负责小区所有付款的饮用水。除了“水师傅”,社区里还有“菜师傅”“肉师傅”“药师傅”等头衔,大家都没有报酬,有的是鼓励、温暖、信任和希望。大家都有一个心愿,云开日出时,但愿武大的樱花还开着!
此次疫情后,殷国俊想着,一定要教自家两个孩子,以及班里的孩子们懂得,这期间让我们泪流满面的人,很多是那些我们过去很少关注的“小人物”,他们中的大多数不仅有尊严,有价值,而且有一颗善良的心。我们这个国家的“抗疫史诗”里,还应该包括他们的故事。
非常时期,有条不紊就是贡献
讲述人@郑立平 武汉市成丰学校校长
郑立平是武汉市成丰学校校长,他在安排好学校放寒假的事情后,于1月21日离开武汉回到山东青岛老家过年。2天后,宣布武汉封城。
远在青岛的他,只好时刻关注疫情,做出判断,并与武汉的同事保持紧密互动。
成丰学校只有高中部一位学生“疑似”,后来也排除了。不过,学校周边的居民小区通常都有几十例感染。
得益于郑立平2003年亲历学校抗击SARS的管理经验,宣布武汉封城后,郑立平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学校师生将会遇到什么,并立刻开始各种行动。
正月初四,他领着学校教师开始建设教学资源库。一个星期后,电子课本、PPT、教案,以及老师们要准备的一些技术技能,都基本到位了。然后,学校挨个沟通家长,排查学生,帮助解决困难,争取支持和理解。到了正月十五,学校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工作基本到位,郑立平也前前后后给老师、学生、家长写了七八封公开信。
在这期间,他重点做了五方面的“非常建构”。
一是注重对师生的心理调控,让大家能够冷静沉着应对;二是未雨绸缪,构建学校的教育教学资源库,并让老师做好技术技能准备;三是取得家长的支持和谅解,特殊时期实施家校共育;四是运用各种力量,特别是调动老师们的积极性,尽可能让居家学习生活有独特价值;五是开展丰富多彩的德育活动,把疫情开发成一堂堂“人生大课”。
让郑立平开心的是,尽管有些孩子家在山区,还有老师被困在农村老家,处处不方便,但由于工作到位,大家利用多种措施,相互协作、共度难关,学校远程运行一直有条不紊,各个环节都非常稳定。
“人生大课也找到了很好的抓手,我们学校牵头,搞了一个全国中小学生抗疫防控知识竞赛,引起了广泛关注和参与。”
这是全社会教育观念
难能可贵的维度提升
讲述人@徐涛 武汉光谷(国际)外国语学校校长
2月18日,徐涛校长带领老师对一周的网课教学进行实效复盘,有两件事情让他陷入深思。
一批在城市家中设备齐全、直播完美的老师得到家长学生肯定;但另一些被封闭在农村老家,只随身携带一部手机,甚至爬上屋后的山头才有信号的老师,也深受学生、家长好评。他们有的畅叙学习心得,有的回望成长历程,更有一时兴起,给孩子们听听身边的虫鸣鸟叫风吹树动潺潺水流……总之,眼前发生的一切,都是教科书。
第二件事则让他的心揪了一下,一位老师提到,在上网课的时候,有一位成绩很好、一贯勤奋的孩子麦克风没关,老师清楚地听见麦克风背后玩游戏的声音。
2月的武汉,疫情未退,春寒料峭。徐校长的思考穿过疫情的阴霾,想得更多。
他看到,当老师们远离了课堂控制手段、现代教学设备、教材教辅资料后,最后支撑教学的只能是他的生命在场、人生格局,而正是在这个时刻,教学才靠近了教育的本质,回到了影响生命的育人轨道。
他也看到,那位打游戏的同学,如果在学校课堂,他会一直“好”下去。而一旦离开了老师监管下的“强制性”,这位同学的学习力、求知欲就丧失了。那么,学校该怎么判断一位学生学得好不好?
再想到自己。身为学校管理者,疫情发生之前,巡堂、开会、找人谈话、批评、抽查、表扬、激励……可是现在,所有的惩戒手段、行政手段、管理手段、薪酬体系几乎都失效了。老师们凭什么还站在你身边,凭什么还有工作激情?这时候,可靠的似乎总是那些看不见的事物:比如十年八年积淀下来的学校文化,比如师者情怀。
“当前情势下,武汉开学至少要等到四、五月份了。”徐校长告诉记者,疫情迫使大家封城隔离,把行政力量、课堂管控等手段抛开,教育生态中的各种真正发生化学反应的元素——校长、教师、学生、家长,“都开始身不由己地高标准自我要求”。
这是全社会教育观念难能可贵的维度提升,应验了那句名言:“当你离开校园,走出课堂,抛弃一切试题和公式,仍深植于内心的思考和信念,才是教育存在的最终维度。”
已经做的、正在做的、
未来将要做的
讲述人@戴冲 武汉格鲁伯实验学校中学执行校长
2月10日,武汉中小学在教育局统一部署下开始线上教学。
戴冲校长和老师们拿出的是一套自主学习方案。老师布置学习任务,精讲要点,然后引导学生自主完成学习任务;再是跟老师一对一交流,答疑解惑,让每一位学生在自己的学习节奏下,学会再往前走;最后通过展现多样学习成果,持续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。
格鲁伯学校实行导师制,导师又组成了导师班。疫情期间,导师班的首要任务是建立居家学习规范,他们设计了一系列课程,如日常起居,电子产品使用,如何家务劳动、体育锻炼等。
超长假期也考验着家长与孩子的相处能力,亲子关系成为困扰很多家庭的现实问题。格鲁伯的家长学校又通过与家长共读《学记》,让家长在“善教者,使人继其志。”“教学相长”“幼者听而弗问”等解读中,汲取高质量的家庭教育建议。
而针对每一个学生具体情况的多对一会商机制,让家长、学生、教育顾问、导师多方面意见能够充分沟通交流,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
自主学习、导师班、家长学校、多对一会商等,这些在戴冲校长的工作罗盘中,不断更新、完善、升级、重组……
两年前,戴冲离开工作十六年之久的北京十一学校,回到出生、求学地武汉。他眼中的武汉人是豪爽热情、耿直坦荡的。如今,武汉身处疫情旋涡,既有敢担当的逆行者、凡人英雄,也有不守规则的民众、无良商家,甚至不作为的科学工作者,人间百态被一一折射。
人是如何培养起来的?灾难面前,让一个人支撑下去的应该是什么?已经做的、正在做的、未来将要做的,在戴冲的脑海中糅合、交织、打通,勾勒出一个理想的教育画面。打通的那个词是审美,路径是从自然,到自我,再到社会。
美具有超越性的精神自由愉悦,具备审美的人在发现这个世界不美时,能用一种理想,或对美坚守的信念做出改变。在格鲁伯自然学校中,戴冲校长发现儿童对自然、万物有天然的亲近感。教育首先要唤醒和保护这种亲近感,让四季变化的色彩、自然美妙的声音、鲜活的生命不断充溢孩童感性的心灵。感触万物后,美还要抵达人,首先是自己。
戴冲说自主学习只是一个途径,最终希望学生利用各方资源,实现自己的梦想,以及通过学习发现自我的美。有了前面两个基础,孩子们才不会对社会麻木不仁,才会有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动力,才会打通由输入到输出的过程。
格鲁伯学校公众号有个栏目叫“为你读诗”。华中科技大学一个公益组织看到后,希望孩子们把朗读的诗歌录下来,传递给武汉一线的医生。回放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朗读木心、戴望舒、食指等诗人的作品时,戴校长感觉,理想也许并不遥远。
我要抱着你们,
一起在草坪上滚来滚去……
讲述人@贺志岚 武汉市武昌区珞珈山小学班主任
身处疫情中心武汉,封城五十天,贺志岚的前20天,数次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。
有一个傍晚,做完晚餐,看着埋头默默吃饭的家人,看着外头昏暗的天空,忽然胃部翻滚,抓起垃圾桶呕吐起来。
在灾情面前,贺志岚发现,自己过去所谓的专业优势荡然无存。一个月前,她还站在讲台上,自信从容,面对一群捣蛋的小鬼,一声惊堂木,教室瞬间回归宁静。而现在,她想念那个闹哄哄且杂乱无章的教室,那些个“蜜蜂”般的嗡嗡噪音,即便是几声尖锐的叫声,此刻也是美好的念想。
当然,各种正面信息也在铺天盖地,像白细胞一样,抢救失陷的阵地,输送着源源希望——一个个驰援武汉的战队,一幕幕和死神博弈抢时间、抢病人的图片,一家家站在高楼内高唱《我和我的祖国》的武汉同胞…….
贺志岚意识到,为什么我不能加入“白细胞”的战团呢?
“我用几天时间看完《局外人》,唯一的启发就是,不要再做局外人,你必须去承担你该承担的!”她想,我都这么难,孩子们怎么办?一名教师在此刻,就应该陪着学生、伴着家长,用透亮的眼睛,纯净的心灵,勇敢的灵魂去面对生活,让心灵代替肉体走上讲台。
因为疫情,“说真话,干实事,做真人”成为贺志岚立志做“真”教育的九字箴言。她深切体验到,加强孩子们的生命理解教育势在必行,而且要从根本做起,要让孩子感受生命的神奇与伟大,平凡和脆弱,让孩子们从小懂得敬畏生命、珍惜生命。
贺志岚是班主任,也是学科老师。她发现,过去不被老师重视的信息化教学,现在却成为师生连接的唯一手段。或许,老师们放下戒备,努力提高信息化操作水平,才能减弱电子设备给孩子、家长带来的伤害和学习障碍。
她的学生前不久在一篇作文中说:“原来认为每天到教室放书包、交作业、读一本课外书是枯燥厌烦的三部曲,现在觉得是那么幸福,那么美好!”
孩子们的改变,对老师是一件心花怒放的事情。贺志岚脑海里不断闪现村上春树的一段描述:
春天的原野,你一个人,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。它对你说:你好,小姐,和我一块打滚玩好么?接着,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,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,整整玩了一大天,你说棒不棒?
“等疫情过了,我要抱着你们,一起在学校的草坪上滚来滚去,整整玩上一大天,你说棒不棒?”贺老师隔着屏幕对孩子们许愿。
有人说,文明的新生,总是来源于人类个体的重新反思与发现——发现并接受自己的有限,也反思并担当自己的责任。而这一切,都在直面挑战的岁月里,人们自愿选择如何重置生活的过程中悄然发生。
“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箭簇,还是挺身反抗人世间无涯的苦难,哪一种行为更高贵?”哈姆雷特如是自问。今天,武汉的老师校长们,也都在生活与工作的重置中自问自答。
让我们一起祈福武汉!祈福中国!祈福世界!
(本文由新校长传媒、优教育、星教师团队联合采写,作者:刘娜、刘婷、张光、陶小玮、王小波、屈腾龙;策划/编辑:李斌、单婷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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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 | 文中部分图片源自新华社、中国新闻网
责编 | 刘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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